江肆

【城翊】戏中人(一发完)

-大概是横亘一生的故事。

-两个平凡但努力相爱的人。

-是HE!HE!HE!HE!HE!

-一些胡闹的话。


0/

        他们用了一辈子去演一场叫做“不爱”的戏码。



1/

        在很早的时候,沈翊就想过他和杜城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他想像中最好的结局就是在三十五岁的那年,杜城终于遇到了一个体贴又霸道的女人,她会在那个人又因为纷繁杂乱的卷宗吸了一只又一只的香烟时,一巴掌拍向他的脑袋,疼得他发懵,然后看着他像只大狗狗一般讨好地笑着保证“结案了就戒烟”,再给他递上一杯温度适中的水。


        他们性格相投,家世相配,只谈了一年的恋爱就步入婚姻的殿堂,自己理所应当的作为唯一的伴郎,为他们送上戒指和祝福。

        不久以后,他们拥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男孩像杜城,一身反骨,桀骜不驯,叛逆期偶尔打架,气得他老爹天天在局里大吼“总有一天要亲手逮捕那个混蛋玩意儿”;女孩像她的母亲,很会拿她爹的三寸,该撒娇的时候语气甜得像蜜,该任性的时候撅起个小嘴让人又好气又好笑,杜城被她拿捏得牢牢的,提起自家闺女嘴角就咧上了天。


        而自己在画像的工作之外也开始重拾起以前的创作。偶尔遇上让他灵感爆发的缪斯,他会和对方谈一段热烈又疯狂的恋爱,但大都是浅尝辄止,在最初的心动褪去的那一刻就体面的分开。杜城也许会笑他“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还没个定性”,而他会把身边扯着他衣服叫着“干爸爸”的小姑娘抱起来放到腿上,“一个人多自在。”


        最后他们一起退休,偶尔的周末,杜城和他的妻子会邀请他去家里坐坐。赶上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他会和杜城一同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晒着太阳聊着天,回忆着过去吹着牛。也许在杜城被暖洋洋的光晕包裹着,几乎要睡去的时候,他会终于忍不住,将盘亘于心底几十年的念想说出:“我爱你。”

        那人似睡非睡没有听清,只嘟囔着:“你刚说了什么,我没听见。”

        于是自己笑了笑,看着远方已经慢慢暗下去的天,提高了音量:“我说,这一辈子过得也算挺值。”



2/

        沈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爱上杜城。

        这不怪他,艺术家的心动总是频繁又毫无逻辑,他会为了春天路边云雾一般飘荡的粉色樱花而心动,会为一张不掺杂质的笑脸而心动,会为了风拂过水面泛起的粼粼波光而心动,也会为了碧空里划过的一声清啼而心动。

       但你若要和他谈爱,原本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大艺术家会突然哑了火。


       爱是什么呢。沈翊觉得他贫瘠的大脑难以产生这样强烈的情感,那应该会像是烈火焚烧着躯干,令人的每一个毛孔都兴奋又害怕的情感。即是在七年之后,在406的门口重新见到杜城的那一刻,他也没有预料到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会把这个人镌刻进心里,仅仅只用看他一眼,就想好了和他的往后余生。


        可他就是爱上他了。也许是因为踽踽独行过七年最终穿着警服和他站在雷队的画像前,也许是因为看到某个身影假装若无其事般在刚修好的路灯下渐行渐远,也许是因为他冲在自己面前将那只握刀的手扣下,也许是因为看到他的唇覆盖着他的唇印喝下那杯未饮完的酒,也许是因为在溺水的窒息中醒来看到那张疲惫不堪的面容,也许是更早。


        原来爱来时不是踏着雷霆万钧轰轰烈烈,它是那样的狡猾和聪明,总是在人不知不觉的时候,将他和另一个人的生命绑在了一起。

        此后经年,他将为他永葆热忱,孑然一身望尽毕生温柔眼神。



3/

        他们是天生一对。

        很多人这样评价。北江分局的双子星,一个热血勇敢又不失沉稳,一个温和淡然却敢于剑走偏锋。他们像是一体的两面,看似截然不同,却流着同样疯狂的血液。


        世界上太多真的假的甜蜜爱人,举世无双很般配但再没有人似他们。那一秒,谁的眼神,谁轻动的嘴唇都足以让人相信真相是真,可他们将所有的温柔都附予对方,却一个不越雷池,另一个恪守自己。


        什么都有了,沈翊这样安慰自己。

        除了一个恋人的头衔,他们什么都有了。



4/

       日子细碎又冗长,在时光的河里静静地淌着。


        杜城三十五岁的那年,沈翊曾经幻想中的那个女人到底是没有出现。杜倾前两年还热衷于和菲姐里应外合抓着自家弟弟去相亲。在那个混蛋第十三次以“局里临时有事”将小姑娘留在高级餐厅或是路边之后,两人都彻底断了念想。


       “这不是和咱们大艺术家学习嘛,一个人多自由。”杜城仗着身高差勾着沈翊的肩膀,看着杜倾笑得一脸吊儿郎当,恍惚间还是那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


        沈翊在心里苦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耽误了谁的青春。但又想想,如果真要给杜城一个理由让他单身一辈子,那他情愿问题的答案是自己。我也许不会有机会以一个大众眼里的所谓正当合法的身份和你走过漫长岁月,那我只能奢望,在你的每一个选择里都有我的影子。

       无论如何,我总是要和你在一起的。


       于是他咬着牙认下这个罪名,颇有些甘之如饴的味道。

        杜倾看着眼前的两个混账小子,一个比一个油盐不进,刚咽下去的火又冒起来,不舍得欺负那个笑得可可爱爱一脸纯良的,只恨恨地走上前去揪过自家不成器的弟弟的耳朵。


        沈翊好笑地看着他们以别扭的姿势走出十米远,耳朵里还能听到杜城几乎变了声的告饶:“我错了,错了,哎呦,姐,姐姐姐,轻点,诶!”



5/

       再到后来,张局退休。

       杜城早两年办过一场极漂亮的案子,连根拔起了藏匿在北江数年的一个犯罪团伙。最后一个罪犯落网的那天,杜城被推进了手术室。

       搜捕行动中,对方的匕首捅伤了他的右臂,不偏不倚刚好刺到神经,人被推着滚下楼梯,半月板磕碎了一块。原本行云流水的枪法和身手从此化作虚影。


        好在没伤到命脉,ICU里躺了两天便转回普通病房。杜城一睁眼就看到周围一圈红彤彤的眼睛,哭笑不得,顿时觉得要是得一个个安慰过去倒不如再昏迷两天。他在失去意识前就有预感这次的伤情不容乐观,醒来后听完医生的诊断结果内心也没觉得有什么难以接受的。


        “我从业二十余年,如今也能很自豪的说,我把我所有最好的青春献给了我的职业和人民。我曾经的目标,不过是能像我师父雷一斐那样成为一个好警察。那么我现在做到了,尽管一路走来好像失去了很多,但我不曾后悔过。”

        后来的表彰大会上,杜城被评为一等功,代表北江分局上台发言。张局走后,他资历够能力也够,又是民心所向,顺顺利利地被任命为新的局长。


        不用亲自上一线后的日子轻松了不少,但杜局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总是闲不住,于是406的办公桌成了他的另一个工位。


        “我说,您这是打算鸠占鹊巢?”沈翊看着某些人的资料在他的桌上越叠越高,最近两天更是过分,来了局里干脆连自己的办公室都不去了,直接就在406办公,真有点要在这里安家的意味。

        杜城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还低头看着结案报告:“小武他们明天有假,我今晚打算请他们吃顿饭,你一起?”


        小武和小王是局里新来的两个小警察,个人能力都不错就是心性还有点浮躁,杜城看着他们总觉得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于是一手一个拎在身边慢慢磨着。


        沈翊心想,你们师徒聚餐叫上我干嘛,我又是你的谁。可这些年各种场合他们都同进同出,早已习惯转过身就能看见对方在不远处浅浅地笑着。

       所以他点点头,像过往无数次回应杜城的邀请一般:“好啊。”


       “好什么?”蒋峰拿着资料进来,他刚刚在门外听的不甚清晰,隐隐约约感觉到眼前的两个人要约饭,于是随口道,“吃饭是吧,带我一起啊。”




6/

        没有人知道事情是怎么离谱的发展起来的。


        反正传到了最后,众人的耳朵里听到的都是“杜城要请客吃饭”。于是李晗来了,何溶月来了,江雪来了,就连退休了的张局和老阎也跑来凑热闹。

       两个本来是主角的年轻人坐在北江分局的一众老油条之间,哆哆嗦嗦不敢吭声,只想安静吃饭降低存在感。


        酒喝了两杯就容易畅谈过去。他们聊着当年雷队的案件,聊着沈翊越发出神入化的画像技术,聊着杜城的抓获的犯罪团体,聊着那个办公室从未被敲响的门。过去的时光在言语的表达中一点一滴重塑,那是独属于他们的热血曾经。


        小武看着饭桌上一张张不知道是否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泛着红晕的脸,杜局长的眼角已经有一些细纹了,沈老师好像比他们的描述要更瘦削一点。他看着如今好脾气的两位前辈,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在消逝的时空里那两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后来不知道是谁提了句,没想到当年的分局两大门面真就单到了现在,最终竟然还是蒋峰抱得美人归。老阎喝的有点迷糊地调侃:“城儿,你干脆和小翊搭把伙过过日子得了。”


        从前他们都在局里的时候大家也爱开这样的玩笑,杜城和沈翊总是笑着默契地没有反驳。久而久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玩笑变成了古董,再没有年轻的人会提起。




7/

        杜城结完了账,和几个还算清醒地女孩子把醉鬼们弄上了出租。反复嘱咐已经不是小姑娘的姑娘们回家记得报平安。然后自然地背上沈翊的包,把钥匙丢给代驾,“回家喽,沈老师。”


        沈翊还是没有能够锻炼出好酒量,他一向清楚自己的水平,虽然有意控制喝得不多但此刻也有些晕眩,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坐上了牧马人的副驾。动作倒是流畅一气呵成,快得杜城都没拦住他。

        叹了口气,杜城几乎是认命地独自坐在后座。


        “杜城,这里离你家近,去你那吧。”酒的后劲上来了,沈翊难受得有些想吐,只想快点躺在床上,少些路上的颠簸。

        杜城给司机师傅报了个地名,也开始闭目养神。

        

        门被人推着砸到墙上,在寂静的夜嘹亮的叫唤着。沈翊已经被困意和醉意裹挟着近乎失去意识,他只觉得身旁带着尼古丁和酒精气味的怀抱宽阔而舒适,连带着不那么好闻的味道都变得安心起来。

        杜城搂着他的腰把人往里带。硌手的触感只在他心里留下一个念头:又瘦了。

        被轻轻的放在床上,沈翊缩成一团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这么沉沉地睡过去。所以他并不知道有一个人在窗边看了他很久很久,久到那人眼底的最后一丝醉意也散去。

        窗帘被拉上了,那些恼人的光不该吵醒他的星星。


        近几年,他们去对方的家里越发的频繁。杜城索性把客房专门留出来给沈翊做卧室。

        沈翊喜欢他家客厅里落地窗的视角,于是丝毫不懂绘画的人的家里,也多出来几副画架,上面摆放着某位知名画家还未完成的作品。而这位知名画家的家里,也总在一些视野很好的角落里摆放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他的品味的限定的钢铁侠手办。


        他们的生活早在冗长的时间里交融,像血与肉,从此不能再分割。



8/

        又过了几年,杜城退休,不过这一次沈翊没能一起。画像人才稀缺,恰好他也乐意继续工作,于是一次又一次地延期退休。


        彻底退居二线的人还是过不下去溜溜鸟,下下棋的大爷生活,休息了两天后果断接受了警校的邀请去做荣誉教授。

       因为在任职期间的丰硕功绩和传奇故事,杜城被许多警校生视作毕生追赶的偶像。他的讲座一直都很火爆,除了刑侦学的学生,学习画像的同学也常常为了报名挤破脑袋,因为那位著名的画像师总会隔三差五地出现在礼堂的第一排。如果运气好,赶上两个老头没有聚餐的计划时,还能听到画像师讲上两句。


       他们都不是死抠书本的老古董,过去的经历太丰富,随便拿出来一点,都足以这些年轻的孩子们痴迷许久。


       不过说来也好笑,原本脾气暴躁,事事奋勇争先的队长最终也安于三尺讲台,严肃但温柔地培养着下一代的青年;而那个一向如璞玉般温润的男人,竟然还留在一线,时刻准备为了新的案件冲锋陷阵。


        所以说时间啊,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足以让他和他不知不觉的活成他们的样子。



9/

        故事的最后,杜城在城郊买了一幢不大的别墅,沈翊终于放下画笔,搬去和他做了邻居。


        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他们一同坐在门前的院子里晒太阳。沈翊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候的幻想。好像除了杜城最后还是单身自己也没再谈过恋爱,一切和他想象中的并没有差别。

       原来那么早,他就已经看见了他们的结局。


       “你觉得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的事情吗?”杜城端起身边的茶水抿了一口,随口感叹。

       或许他应该说没有。这一生不算短暂,他完成了自己最初的梦想,成为了一名自由的艺术家,也完成了后来的目标,作为一名画像师,他的画真的如他所言拯救了很多人。

        他有一段漫长的爱情,尽管这一路上只有他一个人。他成为了所爱之人的同事,朋友,兄弟,知己,虽然独独没有爱人的名号,但你看,在他生命的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不也还是我,只有我在他身边,就像已经过去的那些年一样。


        可沈翊看着原处渐渐暗下去的天空,只说:“唯一遗憾的是,我们好像相爱了一辈子,但都没有对对方说过我爱你。”


        杜城笑了,他的眼里是绵延的夕阳,如火的光烧着蔓延了半边天:“关于我爱你这件事,我想你早就知道。”





.END

题外话:深渊在构思结局了,因为脑洞有点大感觉自己没能收住,所以可能得在晚两天。另外那篇热度真的好惨淡(┯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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